教育墮落是青少年墮樓的始作俑者

　
　　唉！又一單讓人痛心疾首的青少年墮樓自殺案發生啊！

　　青少年常常予人是充滿活力的新生代，未來社會棟樑，未來社會主人翁，每聽聞一個孩子走上絕路，都令人慨嘆惋惜。青少年自殺背後有著錯綜複雜的因素，但是，自殺非常有可能是一種無奈的溝通與表達方式，刺激家人知道他需要緊急幫助。青少年不會無緣無故墮樓，總有始作俑者，很可能與家庭教養、學校教育及社會氛圍墮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市民的知情權點解是由政府單方面決定的？

　　據網媒《論盡》五月二十九日報道：「一名女學生凌晨從高處墮樓身亡，司警將案件暫列為屍體發現案，死因有待法醫檢驗後確定。經查詢，教青局回覆指案件涉及學生，並表示對學生離世事件感痛心，已隨即協調學校及輔導機構為家庭提供所需支援，並啟動危機處理程序，安排主管人員入校支援及協調相關部門為有需要的人士提供協助。四月初，路環發生一名少年從高處墮下死亡，惟教青局及司警局在回應本媒查詢時沒有確認該名死者是否學生。就是次死者是否學生，本媒今日亦查詢兩局，教青局回覆本媒確認為學生，而司警局則稱案件尚在跟進調查未能透露。」

　　繼續《論盡》報道：「司警在短訊指該名死者為『女性，少年人，澳門居民』，後在本媒查詢下修正為『青年』。」據該局早前公佈，青年的年齡層為三十歲以下，中年則為三十至六十歲，而老年則為六十歲以上。另外，翻查保安司發佈之本年首季自殺數據，涉及十五至二十四歲自殺人數，本年一至三月各有一宗。」

　　二０一九年十二月底，特首賀一誠在一個公開場合發表說：「政府服務要全面加強以人為本的服務理念和措施，各部門要結合以人為本的理念，深刻檢視自身部門在對外公眾服務上應該完善的地方，同時亦檢視內部行政程序上可以優化之處。」同年，賀特首在政府總部與第五屆政府主要官員及檢察長會見傳媒時表示：「過去二十年廉政建設和審計工作陪伴著特區政府成長，大家從中得到寶貴的經驗。廉政建設方面，特區政府將堅定不移支持建設陽光政府。」

　　每次發生青少年自殺案，有關報道傳到市民耳裡，都是非常官腔的「屍體發現案」，就連性別及準確的歲數都不得而知。自殺並不涉及國家安全，亦與顛覆國家政權無關，為何有關當局對此類案件皆嚴陣以待，態度極為隱晦閃爍，背後，是否有一套既落伍又不科學、但用心良苦的假設呢？害怕市民知得越多，越有可能產生傳染模仿的效應。事實擺在眼前，如此做法，無助於減低青少年自殺率，只會有讓市民的「知情權」日益削減的觀感。「陽光政府」應該保障市民能夠最大限度地從新聞媒體中獲取真實資訊的自由。然而，目前新聞媒體只能從官員的決策權裡「過慮」又「過濾」後，才獲得殘缺不全的案件面貌。

教青局說痛心外
　還有很多實事要做

　　上週，一名女學生自殺，教青局接獲保安部門通知，又開始播放既定的台詞，特區政府十分關注居民的心理精神健康……。說完痛心，然後繼續走那套蒼白空洞的流程，立法議員又好，普羅市民也好，都會很關切出台了那麼多政策，成效如何呢？正所謂人命關天，更會追問為何青少年孤獨無助墮樓的悲劇，還是接二連三發生呢？

　　近年，教青局為了改善教育質素及遏止青少年自殺，做了大量的工作。其中，自二０二一學年開始實施《本地學制正規教育學生評核制度》，不得要求小學一至四年級學生留級，小學五至六年級的整體留級率不得超過百分之四，初中不得超過8%等。但是，相關制度並沒有規範高中的留級率，也許是一個政策的漏洞。從來，學業是學生輕生的主要原因。不過，制度實施後，似乎並沒有看到學生的課業壓力比前輕鬆，補習社依然開到成行成市，加盟店門庭若市。筆者走訪多位全職資深的補習老師，皆慨嘆從小一開始，功課、報告、小組作業、小測、大測、然後是一年幾次考試，一浪接一浪，讓很多學生疲於奔命，苦不堪言。目前，就連小一學生都厭學，家長除了打罵獎勵外，已經苦無辦法推動孩子讀書；礙於學校教學自主，這樣的困局就只能隻眼開隻眼閉嗎？教青局又有何良策應對呢？

教育墮落是青少年墮樓的始作俑者

　　本澳著名作家寂然先生在他的社交平台上說：「每次見到澳門又有青少年輕生的新聞，我都想哭。今個星期社會流傳著兩組數字，其一是澳門人均ＧＤＰ僅次於盧森堡位列全球第二；其二是本澳今年首季錄得二十二宗自殺個案，年齡介乎十七至七十五歲，當中本澳居民二十一宗（百分之九十五點五）及非本澳居民一宗（百分之四點五）。這是一至三月的數字，之後仍有增加，例如昨天又有一宗少女墮樓。現在澳門人普遍都有點不開心，生活處處見悲情，職埸充滿怨氣，人與人之間欠缺真誠關懷和溝通，大家都感到納悶，不公不義的問題不但得不到解決還不敢多說，很多壓力來自形式主義的做給別人看，不問成本，不理實效，不論真假，不理會弱者的感受。所以ＧＤＰ很高又有甚麼用？大家感受得到、享受得到嗎？青少年的學業、生活、前景都充滿困難和疑問，來自『平行時空』的敷衍只會令人覺得討厭，加強生命教育，想方設法令下一代過得開心，活得有希望，其實是刻不容緩的事。」

　　不錯，澳門的ＧＤＰ仍然亮麗，是所謂的「金名片」。可是，社會發展如果只向錢看，就會更輕視，甚至置以人為本的管治理念於腦後，正是金錢掛帥的墮落徵兆；如果一個本應朝氣蓬勃的小伙子卻孤苦地打開窗花，鼓起人生最後一口勇氣一躍而下，留給人世的只是一具「屍體發現案」；然後，再多一個「對學生離世事件感痛心」的結語；再然後，一切如常，同學老師照上課，這不是更令人髮指的自甘墮落嗎？亦有未經證實的傳言說，上週自殺女生因為承受不了校園欺凌才輕生。當天，有網民傳言揭示，學校發出的家長信，為此非常惋惜和難過，已經得到有關當局的專業介入，提供給學生支援，消除他們的疑慮和紓緩情緒等。另外，校方又提到，懇請家長多關心留意子女在家的情緒行為等等，請家長耐心聆聽及鼓勵子女表達感受等等。

　　看罷這一封家長信後，如果傳言屬實，真叫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無疑，信裡的大道理誰都知，卻予人站在道德高地，甚至置身事外的觀感。難道這宗自殺徹頭徹尾與學校無關嗎？就算真的無關，可否用更溫暖、親和、同理同行的文字表述，總比充斥公關災難的官樣文宣好，能不能設想周詳一點，讓死者家屬、同窗好友、乃至讀到的市民好過一點？

　　亦有網民說：「學校過度商業化，講求業績；教書搵銀至上，更關心升職；家長當仔女係比較工具，盲目要求成績。其實依家咩年代，仲係度填鴨求分數...... 『為人，應該要有自信、主見、獨立思維、謙厚態度；處事，要培養表達、合作、創新能力』，呢啲先至係教育下一代的方向，而唔係死記爛背考試機器。」

　　教育已墮落為生產人才流水作業工場，從立法會頒行各種教育法律法規，到教青局補充各項指引辦法，然後著令學校實施。學校亦因為各自的盤算，形成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一切以學校的整體利益為依歸。且看今天，中小幼學生要學的知識越來越多，越來越難，越來越脫離生活；反而，自我認識、愛惜自己、品德教育，人際善意交往等，有利於學生健康且富韌力地成長的學習就被等閒視之。

　　古希臘大哲學家蘇格拉底（Socrates）名言道：「未經反省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 （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偏偏，市民大眾天天看到的是沒有反省的離地管治、沒有反省的僵化教育政策、沒有反省的學校功利教育。施政越墮落，教育越墮落，青少年墮樓自殺只會有增無減。政府也好、家長也好、學校也好，以人為本、陽光管理、聆聽陪伴、用心對話、同心同行，遠比一切「考量」重要。


□ 吳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