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直播後的回顧與反思

寫在前面

　　按原來每周正常出版時間，本文應該是在十月三日，即抗戰及二戰勝利八十周年閱兵式（下簡稱九三閱兵）一個月後刊出。但因為國慶假期關係，稍為提前一點面世。之前因為仍主要忙於日常工作及閱兵後海量的跟進研究，以及在香港發表同一主題文章，反而從未在本澳平面媒體談及這方面的內容。作為一個月來整個九三閱兵系列的收官之作，希望在澳門傳媒留下一個完美的句號留念。

　　跟在香港的九三系列文章不同，本文會盡量減少技術性的相關內容，增加個人參與這方面長期工作的所思所想以茲區別，因為這樣的機會反而太少了。坦白地說，今次閱兵是筆者從事電視直播閱兵評論二十多年以來，壓力最大的一次，也是失誤最多的一次。除了必須繼續認真反思檢討之外，亦是時候放下，好好減壓和抒發一下情緒了。

還有甚麼未有人提及？

　　關於這次閱兵，筆者及無數人士都已經在過去一個月評論過了，還有甚麼未說過的呢？稍加思索，幾秒之內仍是能輕易想出國內外前人一些未曾注意到的盲點值得一說，作為事後花絮看看也仍然有點意思。順便亦可以參照一下，兩年後建軍百年閱兵及四年後建國八十周年閱兵，會有多少異同，也許就能掌握一定程度上新時代中國特色閱兵式的新規律了。

　　閱兵式自古以來首要任務就是對內凝聚民心士氣，營造強大形象，這點不論主題要旨如何改變，古今中外萬變不離其宗。逐漸地閱兵式開始增加了對外震懾及軍事外交兩項功能，尤其是自十九世紀影像媒介出現之後，更好凸顯其重要性絲毫不下於對內功能。震懾自不必多說，世人記憶猶新的，是戰略核武器發明以後，每年的紅場閱兵讓蘇聯發揮到極致。軍事外交平台作用，主要視乎出席的外國元首及代表數量，以及級別高低。

　　九三閱兵有二十六國政要出席，據說是歷年之冠。當中影響力不下於戰略核武器的，是中俄朝三國元首首次在天安門共聚一堂。但很少人注意到，以往由中央領導人圍繞著軍委主席身邊，也首次讓位於外賓。值得注意的是，這是否表示閱兵對外功能開始成為首要，超過了對內功能？這是一個開始？還是一次特例？

　　同樣未知是否一次性的仍有時間變遷，閱兵前一天中外傳媒才收到通知，儀式提前半小時舉行，九點鐘正式開始。實際上就算未通知提前，都已經比以前提前了半小時，亦即比以前的儀式整整提前了一小時，原因至今未明。從好的、人道的角度出發，時值初秋氣溫一如盛夏，能提早舉行令中外軍民減少受高溫影響值得稱道。看看有鴿子中暑暈倒，便知道現場環境不是開玩笑的。當然這只是行內猜測，但看看朝鮮首創晚上閱兵，越南今年也已跟進，看來也值得軍方研究，畢竟九三閱兵老兵比平時多。

　　只是這樣一再提早，前線記者受影響最大。筆者在車上跟她們保持聯絡，知道在凌晨兩點半前便要起床準備出發往天安門。這次閱兵打破了中國閱兵史的新紀錄，這是歷來最早的一次。與之對照相反的另一個極端，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一九四九年開國大典閱兵式，在下午三點才舉行，持續兩個多小時，主要目的是減少受台灣空襲機會。
　
　與之相匹配的同樣是時間，這是歷次中國閱兵時間最短的一次，前後整個過程只有七十分鐘。筆者事前也覺得很詫異，按以往正常時間安排，全部都在兩小時左右。筆者一九九九年首次參加國慶閱兵直播評論時，十點正開始結束時已近中午十二點了。等於說今年閱兵將近結束，往年閱兵才剛開始，大概是軍委主席講話剛說完的第一個程序，兩者時間差別之大可見一斑。

　　早開始也早結束，是為九三閱兵一大特色。十年前的第一次九三閱兵時間上仍保持傳統，真正的大量變化今年才發生。為縮短檢閱時間，隊伍自然也要配合減少，四十五個地面方隊和空中梯隊，數量之少亦屬空前，跟以往五六十個比較大異奇趣。如果要排出象徵抗戰勝利八十個方隊和梯隊實在太誇張，估計以四十五個代表一九四五年勝利年。連帶地出現，同樣為縮短閱兵時間，細心觀察可以發現，今年的受檢車輛速度稍為提高，間接令各種兵器出現在畫面上的時間亦減少，以致連央視也有些兵器來不及拍攝。我們以央視畫面作實時參考，就更加對此顯得顧此失彼。個人感覺當中的苦處，是二十多年來未曾遇過的困難。錯漏百出也集中出現在後面的時間段，其混亂不足為外人道。
個別數字解碼

　　因為無線即時評論共有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加上畫面跳躍定鏡又少，說得Ａ時畫面已是Ｂ或Ｃ，凡此種種都令筆者疲於應付，但又不便打斷對方，一時急得心跳加速。還有因為保密關係，事前雖然已全部掌握了空中梯隊的飛機型號，但對地面方隊掌握大約只有五成。甚至有兵器當天半夜才進京，完全未參加過夜間合練。面對今次太多突發情況及太多新武器，直播到後段筆者已倒抽一口涼氣士氣接近崩潰，只能盡力完成直播，個人感覺效果實在欠佳。

　　說到武器方面也概括總結一下，今年九三閱兵的國產新兵器九成地面方隊中的都是首次亮相，比例之高創中國紀錄同時也是創下一個新世界閱兵紀錄。由其創新前瞻設計及對它們的有限了解，零碎資料所知，大部份達到或超過美國水平，不少美軍仍未曾擁有或服役。因此筆者判斷已提前二十四年（國家戰略是建國百年時）追上美國並無虛言，但要注意由於太新銳的原因，並不必然已形成戰鬥力，整體上仍然處於服役初期的探索階段，不能因此認為已天下無敵。

　　整場閱兵式中有些數字是比較有意思或值得留意，例如結束時以八萬隻和平鴿和八萬個彩色氣球，代表慶祝抗戰勝利八十周年。七架八一飛行表演隊的殲十表演機拉出十四條彩煙，代表由九．一八至九．三共十四年的抗戰意思，這是整個儀式的壓軸表演。與之對應的是開場時，由二十六架直升機組成八十兩字，八十當然不言而喻。但二十六架筆者至今尚未解謎，既不是十四的倍數，也不是一九二七年建軍至一九四五年或一九四九年。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新成立的軍事航天部隊（天軍）、網絡空間部隊（網軍）、信息支援部隊首次受?，其重要性絕不下於地面壓軸出場的火箭軍戰略核導彈。其中信息支援方隊的戰場網雲車、數智賦能車、天地組網車、信息融合車才是機密中的機密，就算十年後也不會解密，型號都不公開。

　　來到最後也補充三項中國閱兵武器之最吧：一是首次有大量無人智能武器，而且覆蓋海陸空三軍成體系亮相，這也是世界閱兵史上首開先河。二是首次全面曝光中國最新服役的水下兵器群，包括遠程無人潛航器和遠程無人佈雷系統，還有各款海空反潛武器，尚未包括空中的反潛巡邏機。

　　三是戰略導彈方隊的東風五Ｃ洲際導彈，是四十年第三次參加閱兵的最新改型，絕對是現場所有兵器和官兵的爺爺輩。東風五研製至今已近六十年，明年是正式定型服役四十周年，搭載神舟飛船升空的長征二Ｆ運載火箭，是其民用型的孫子。東風五Ｃ老而彌堅之處，在於它是目前全球唯一在役的部份軌道轟炸系統（FOB），升空後繞地球軌道飛行，只要收到指令可以對地球上任何一點進行核攻擊，官方暗示可以覆蓋全球就是這個意思，所以跟幾十年前的性能已不可同日而語了。本文種種，皆為少人甚至仍未有人提及的九三閱兵趣聞。


□ 黃東